逆光飘雨

逆光飘雨,简称逆雨。
“这不是诗人的时代,而是戏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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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幻想乡《厄·梦》#7

#7 厄之白罂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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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风见,我来做早餐咯,快起床啦——”

  她昨晚被噩梦折腾得几乎整夜都未曾入眠,在掰着指头总算捱到天亮之后,便急忙忙敲响了这扇坐落在太阳花田中的熟悉木门。

  “笃笃——”

  柔荑般的手指交错着指节,在惯常的位置上,留下富有节奏的敲击。

  “来了来了……”

  伴着一阵急促的拖鞋声,门后探出了为爱丽丝所熟识的绿色发丝。

  “你搞什么,怎么才开门,风——”

  就在她几乎要将幽香的姓氏脱口而出之时,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对绿色眸子。

  “……诶?”

  这是一声在清晨空旷的太阳花田中,听得分外清晰的惊叹。

  爱丽丝不禁倒退了两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自己面前的这栋房屋,在反复确认自己并没走错之后,她双手叉腰将鼻子凑近对方那张陌生的脸,有点不太高兴地问道:

  “请问,你是哪位?”

  那个将绿色头发用红色丝带系在胸前的女人,身上正穿着自己常用的白色围裙,手里还拎着一把沾着水果汁液的刀。她身侧的灶台上,敞开的钢锅正飘散着氤氲的蒸气,在爱丽丝的鼻腔粘膜里,弥散开一股混合着味增汤的奸情味道。

  “那个……我是暂住在这里的……”

  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可疑气息的女人,话未说完,便被来自身后的一声大大哈欠打断。

  “哈啊啊——起得真早啊……键山雏小姐。”穿着粉色睡衣的风见幽香,一边用手挠着自己微微翘起的头发,一边对着在门口面面相觑的二人粲然一笑,“哟,爱丽丝。”

  “哟,爱丽丝?”

  爱丽丝气哼哼地用反问的语调,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冷冷重复着对方的话语,两道眉毛几乎都要挤到了一起。

  “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她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将身子从那个陌生女人身边的缝隙探过,双眼死死地盯着这个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花之妖怪。

  “——唔?!”

  她只是感觉自己脑后的头发被人用手轻轻一按,瞬间便被对方用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嘴。

  “唔、唔唔唔……!!”

  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只觉得呼吸瞬间不畅,一口气卡在咽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想要求生的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连忙伸手捏住了对方光滑的耳垂。

  “——嘛,来吃早饭吧。”吃痛的幽香最终还是不依不舍地放开了她,揉了揉自己红肿的耳根,旋即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卧室,“键山雏小姐也辛苦了呢。”

  “喂,风见……咳、咳咳……”大口呼吸了几次新鲜空气的爱丽丝,也终于调整好了被扰乱的呼吸,冲着对方背影大喊道,“你要伸舌头也没事儿,不过怎么也得先刷个牙吧!”

  明着爱丽丝是对幽香的抱怨,而实际上却是给身边这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女人,所下的战书。

  “爱丽丝小姐是吧。”对方却好像并没有嗅出隐藏在语句之中的火药味,相反对着她几乎没啥表情地点了点头,旋即转身回到了灶台旁,“站在门口太过怠慢了,快进来坐吧。”

  “结果我倒成客人了吗……”

  爱丽丝一边心中思索着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边默默地来到桌边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却惊奇地发现那儿正摆着一副碗筷。

  “有什么忌口的吗?”

  那个女人双手端着爱丽丝买给幽香的瓷碗,从她的身边慢慢走过,费力地将热气腾腾的味增汤摆放在长长的餐桌正中。

  你的菜已经都上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并没有。”

  爱丽丝心中有些忿忿不平地想着,但脸上却依然报以了一个营业式的甜美微笑。

  “那就好,稍待片刻,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还未康复的风寒,似乎又加重了。

  “……”

  无可奈何的爱丽丝只好在背向门口的地方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双手交叉地撑着下颌,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个披着一头漂亮绿发的人,把一道道菜端到铺着天蓝色桌围的餐桌上。

  “好了,风见。现在给我解释一下吧,三句话之内。”

  ——直到,那个穿戴整齐的花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才有些不满地开腔道。

  

  

  /风见幽香

  

  幽香刚在爱丽丝对面的位置坐下,对方冰冷似刀的话便劈头盖脸地甩了过来。

  看样子,不稍加解释一下,是难以闯过这关了呢。

  “不用这么紧张啦。她只是我昨晚捡到的一个房客。根据她的说法,似乎和梅蒂欣是朋友来的。”

  一。二。三。

  一共三句,不多不少。

  第一句,用来安抚对方似乎一触即发的情绪;

  第二句,用来澄清自己和对方仅仅是陌生人以上的关系;

  第三句,用二人都认识的梅蒂欣·梅兰可莉,来消除爱丽丝心中的警惕隔阂。

  虽然看上去说得轻描淡写又不露痕迹,但其中却饱含着,她多年同爱丽丝打交道过程中积累的丰富经验。

  “房客?”

  然而爱丽丝却好像对她的解释并不满意,眯缝着眼睛一脸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幽香,似乎唯恐错过了哪怕一瞬间真相败露的表情。

  “真的是房客啦。”

  幽香暗道不好,不由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深知,一旦对方准备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的话,哪怕自己磨破嘴皮对方也不会听进去的。

  上次爱丽丝表现得如此神经兮兮,那还是不多六十年前的事情。

  回忆起那时候的情况来,似乎也和现在一样:刚刚成为妖怪的梅蒂欣误入了自己的太阳花田,被正巧过来串门的爱丽丝撞了个正着。

  她花了差不多三天时间,用尽了各种理由和体位,才勉强让对方相信那个周身带毒的铃兰花人偶,并非自己的私生女之类的存在。

  幽香摸不准,这回人偶师准备要闹多长时间。

  不过,只要对方下一句仍然不依不饶地揪着不放,经过上次惨痛磨练的幽香,就有十成把握,让对方在两个小时内,将整件事儿彻底忘掉。

  不仅如此,只要她愿意,就算是让爱丽丝亲口承认自己和键山雏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她一念至此,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我只是,想要答谢收留自己的幽香小姐而已啦。”

  忽而,一股来自面前的早餐香气,有些不识时宜地打断了幽香的妄想。

  “刚刚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键山雏,是个妖怪。”

  幽香循声望去,已经把围裙脱掉的键山雏,正对着自己颔首微笑。看得出,她的心情已经从昨晚阴霾满布渐渐好转。

  “嗯咳咳,那个……”幽香不知道这声咳嗽究竟几分真正来自爱丽丝罹患的风寒,“键山小姐,请问你是哪种妖怪呢……”

  总而言之,人偶师在幽香面前面色如常地轻咳了一声,好像是闲聊天似的对键山雏抛出一个问题,强行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里。

  “是厄运的妖怪。”

  键山雏微笑地回答着,就好像在场的其他二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不会出乎自己的意外一样。

  “……?!”

  厄运?

  难道在她周身盘绕的黑色流体,就是厄运吗?

  这个家伙,究竟……

  幽香心中一动,不由得有些想起了自己昨晚所做的有些痛苦的“梦”。

  就这样断言说是“梦”也许并不太确切,因为从没做过梦的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体验。

  “厄运?”

  说不好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就连自己面前的人偶师,听闻键山雏的说辞后,声音也有些微微提高。

  “嗯,厄运。”键山雏一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早餐,一边苦笑地说着,“我以厄运为必须的食粮,或者说厄运对我宛若欲罢不能的毒品……”

  “嘭——!”

  没想到,厄运的妖怪话音未落,爱丽丝竟有些愤怒地拍案而起,隔着桌子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尖,大声喝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人里干了什么!那你这个家伙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想对风见图谋不轨吗!”

  同时,上海人偶也已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铁枪,同自己的主人一起,呈掎角之势将厄运的妖怪包围。

  

  

  /键山雏

  

  “那个……人里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而且,我也并无恶意的。”

  虽然知道这句话由自己来讲,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她还是站起身来面带歉意地解释道。

  “那可说不好——”

  “爱丽丝!”

  本来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对方,在花田主人略显愠怒的一声断喝下也不得不闭上了嘴巴,负气地环抱着双臂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同时将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小人偶收回到了身边。

  “抱歉啊。她不是有意的。”幽香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然后大概是有意缓和尴尬气氛似的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儿,身体还觉得不舒服吗?”

  “没关系的。”键山雏摆了摆手,其实自己倒不是很在意爱丽丝并不友好的态度,不如说是习以为常更准确些,“其实由这种常见的人类食物所产生的饱腹感,对我来说基本上什么作用。因为只要一闻到浓郁的厄运,强烈的饥饿感就会卷土重来……”

  说着,她为了给幽香做个演示,便夸张地用鼻孔深吸了一下空气——

  “……?!”

  呼吸骤然一滞。

  尽管阔别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但这个味道她至死都不会忘记。

  是厄运。

  而且是远远非比寻常的浓烈厄运。

  “哈……哈啊……在哪里……在哪里……”

  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厄运的她,不由得食指大动地喘息起来。

  鉴于昨晚就已经见过幽香的面,所以键山雏在这间不大的会客厅内环视了一圈后,便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自己对面的人偶师身上。

  “……是她吗?”

  她调动起自己全部的集中力,聚精会神地盯着对方的脸上下打量,就算是一丝一毫异常的厄运反应,都不可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爱丽丝,你刚刚失礼的表现,就是这世间普适的‘认知’啊。单单地从字面上评价和看待一个人究竟如何,可并不礼貌。”

  “我只是普通地觉得这家伙很可疑而已。”

  “就算是可疑,在这个幻想乡内能对我做些什么的人,也没几个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

  “好啦好啦,昨天的事儿我都已经不再生气了哦,所以爱丽丝你也不许再对人家这么不友好了。”

  “哈?昨天明明是你不对吧,对我一个病人……这样那样的……咳咳咳咳……”

  “喂喂,我看你是不是又严重了……?”

  “还不是因为你总气我……”

  花田主人和人偶师交谈的话语,从键山雏的耳边如水般流过,陷入巨大疑惑的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注意这两人谈话的内容。

  ——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

  因为,无论键山雏如何观察,都无法从那个正在和幽香谈笑风生的人偶师身上,发现哪怕是零星的厄运痕迹。

  那仿佛就是一张没有被溅上一滴墨汁的白纸。

  正常。

  非常正常。

  或者说,正常到了异常。

  “嗯?”对方忽而对她长时间凝视自己的怪异目光产生了反应,爱丽丝抬起手背擦了擦脸颊,皱着眉头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没、没有……”键山雏虽然心中纳罕不已,可脸上却依然带着友善的笑容,“哦对了,我不会叨扰很久的,只要梅蒂欣苏醒过来,我便会带着她离开的。”

  “梅蒂欣病了吗,需不需要去永远亭?此外,我也略微懂些医术,要不要帮她看一下?”

  一直对自己怀有敌意的人偶师,竟然破天荒地一连问了差不多三个问题。

  “我觉得梅蒂欣并没无大碍,”键山雏无从判断,哪些是发自对方的真心,哪些是对方纯粹地希望自己能快些离开幽香这里,“静养两天就行了。”

  “没关系的,想住多久都可以,房间我这里有的是。对了,那时没来得及问,你们究竟为何会落到我的花田中?”

  幽香的提问,不由得将键山雏的思绪又拉回了数个月前的春天,

  “……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叹了口气,慢慢地将之前的经过,毫无保留地如此这般描述了一遍。

  ……

  “这么说你真的一直是靠‘毒品’——呃、我的意思是——‘厄运’生活的?”

  在耐心地听完自己的叙述之后,爱丽丝摩挲着下巴问道。尽管语气和不久之前相比已经缓和了许多,但感觉上仍然有些难以置信。

  “嗯。厄运这东西,吸食时的快感和吸食后的空虚痛苦,相互依存,就如同硬币的两面。”键山雏一边忙着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起来,一边慢慢解释道,“越悲惨的厄运越美味,同时也会带来越痛苦的感同身受……所以,我才说这东西是毒品……”

  “那你在这里长时间呆着,不会有什么不适吗?”

  “目前到没有这种感觉呢,也许是因为这里厄运的浓度并不是很高吧,而且我就算出去收集厄运,也无非就是为人类所讨厌而已。”

  “……我倒是觉得人类讨厌你,并不只是因为那些巧合。”刚才一直一言不发耐心听着她讲述故事的幽香,此时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恐怖谷效应’?”

  “孔?什么古?”

  “‘恐怖谷效应’。这个概念倒是在我们人偶师中流传得比较广,说的是当类人物体逐渐开始变得与人类非常相似的时候,它上面的非人成分就会比之前更加瞩目,进而便会给人类心理产生巨大的恐怖感。”一心二用的爱丽丝不仅控制着人海人偶帮助她刷盘洗碗,同时还在她看不到的背后徐徐说道,“这大概是人类所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觉得,无论是想要融入他们;还是你的说渴求宽恕和原谅什么的,都不太现实。”

  “……”

  仔细想想,尽管人偶师的话不怎么中听,但却不无道理。

  可无论是认可或者否认,她却依然不肯做出任何决定。

  “虽然有些太过残酷,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幽香略显认可地对爱丽丝点了点头,然后便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段令键山雏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不过,人和妖还有神,三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互共生的。神使人‘活着’,人便令神‘存在’;妖使人‘死去’,人也便令妖‘毁灭’,反之亦然。”

  因为妖会害人,所以人就会想要治退妖;同样,因为人会治退妖,所以妖才会害人,这就是一本没有尽头的烂账。

  “你的意思……是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传播厄运使人遭灾吗?”

  只能从字面上理解的键山雏,似乎有些陷入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奇怪悖论之中。

  “具体如何我也并不清楚,不过,像我们妖怪这样漫长的生命,其实之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让你用来思考人生的。”

  “噗,”或许很少见到这样板起脸来玩冷幽默的幽香,爱丽丝差点笑出声来,“那你可曾想出自己的意义了,花妖小姐?”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我早就不在乎了。”幽香双手一摊,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然后对重新坐回身边的键山雏问道,“话说回来,我刚刚听你说人里的厄会怎么样……?”

  “通常来说,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中飘散的厄运,浓度是有一个浮动范围的,就像那指在天平标尺正中的指针。多一分则盈,少一分则亏。”键山雏直到现在才感觉自己做比喻的功夫实在是匮乏,想破脑袋才勉强找到了个差不多能与之类比的东西,“简单说,就是过于偏左或者偏右都会产生问题……”

  “……既然如此,我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试试。”

  就在她心中不住思索着那两股令人在意的异常厄运之时,一只张开的手掌忽然探进了自己的浓密的厄裳之中,抚在了她的肩上。

  “你说的那个什么‘意义’,就让我来帮你寻找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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