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飘雨

逆光飘雨,简称逆雨。
“这不是诗人的时代,而是戏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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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幻想乡III《风·迹》#2

二、东之国的不眠夜         

本章执笔/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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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命丸文并没有去参加葬礼。

  守矢神社风祝的葬礼是盛大而空前的,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都对这位平日里傻里傻气无时无刻不想着收集信仰的现人神抱有好感,因此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死亡,很多人是没法接受的。

  身着黑色制服的吊唁者队伍从守矢神社排到了妖怪之山陡峭的山道上,苍白的招魂幡在风中无言地浮动着,黑与白的交织,倒是像极了传闻中上一位阎魔大人眼中所见的世界。

  无数枫叶将高耸的山峦点缀得如血殷红,或者从形状上来说,更像火焰一点?

  火焰——无情吞噬了风祝无暇的躯体,让来了短暂人世一遭的人类在数分钟内,化作了没有意义的尘土,而一向看惯生死的天狗记者却没有勇气去亲临现场。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算是几年前博丽灵梦和稗田阿求的离世,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生死有命。对于寿命短暂的人类来说,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吗?经历这么多漫长岁月的她,又何尝不会明白呢?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不对劲?

  永琳应该和自己解释过病因了,然而就在听到那一声电子长音后,医生的话她一句也没能听下去。

  本应能够在瞬间处理海量信息量的大脑在那一刻起,几乎就停止了思考能力,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这块陡峭的岩石上不眠不休地呆坐了整整两天。

  日夜更替,白黑更迭,洒在射命丸文脸上的光也从晚霞变成了月华。她动了动被自己坐到毫无知觉的双脚,突然有一物从身边滑落,跌入了无底的山涧。

  “……”

  “…………!”

  那是被她视为“另一个自己”的照相机!

  天狗原本无神空洞的双眼瞬间充满了凌厉和决绝,黑色双翼展开之后,她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追向快速掉落的相机。

  ——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给丢了!

  以幻想乡最速而闻名的她自然是可以稳稳地接住,却不慎碰到了几个按钮。

  屏幕上浮现了一张老照片,让天狗记者的精神终于完全崩溃。

  她紧紧咬住牙,可泪水依然如同泄洪一般流下。这令她自己都颇为诧异,度过漫长岁月的妖怪,竟然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不能接受。

  ——怎么也不能接受!

  照片上绿发的风祝硬拉着穿着不合身大正装的自己拍大头照,文红透了脸,她则在镜头前笑靥如花。

  文揉了揉被泪水刺痛的眼角,紧紧握住了双拳。

  

  风把天狗记者的愤怒和不甘传达到了妖怪之山的每个角落,悲恸的呼吼声回荡在山间,让守矢神社的二柱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

  “你看,我说的吧,她肯定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土著神对与自己相伴多年的老搭档说道。

  “我还以为博闻强识的她会记得呢。”八坂神奈子正整理着早苗的遗物,从一摞子书籍中顺手拿起了最顶上黑色封面的记事本翻看着。

  “记得什么?”

  “记得东风谷的诅咒。”

  “是指东风谷家族人短暂的寿命吧?”

  “嗯。”

  是的。第一位侍奉她们二人的东风谷曾经说过,东风谷一族由于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因此所有的族人都要受到难以逃脱的责罚,基本没有东风谷族人能活过三十岁的。

  也就是说,每一个东风谷在她三十岁那年的三百六十五天中,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死期。

  神奈子翻开了记事本的某一页,清秀的字迹俨然出自自家风祝之手,上面写着:

  “2016年10月28日。金曜日。多云。她竟然没穿过大正风的服装,真是忒没见识了。哎~其实也不能怪她,毕竟她很早以前就搬来幻想乡了。所以!今天乐善好施的早苗神大人就让她亲身体验了一下大正浪漫。不过我这套衣服她真的穿得超不合身的,为什么之前我会产生‘文一定很适合大正风’的错觉呢?不过文红着脸不想和我一起合照的样子真是可爱!我也有拿照相机威胁记者的这一天呢,哈哈。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这样的照片删了呢。”

  “喂喂,神奈子,别老翻别人日记了。”诹访子自窗前走到了原本属于自家风祝的书桌旁,书桌的摆设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不少杂乱放着的白色纸鹤,“看了不会给心里添堵吗?”

  “哼,反正我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意识到自己将偷看早苗日记的事实说出口颇为不妥,八坂神立刻住了嘴,但一想到这本日记的主人已经逝去,又不禁黯然起来。

  二柱神就这样相对无言了很久,最后还是土著神打破了这样的平静。

  “这样一来,我们与东风谷家签订的‘契约’算是结束了吧?”

  “是啊,算来也是有五百多年了……”也算不清这期间有多少年轻的东风谷在诅咒中悄然失去,默默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只可惜那个天狗了,她倒是真的喜欢早苗啊。”诹访子本来挺看不惯轻佻的天狗记者,但从种种迹象来说,那个平日里满口诳语的家伙这次是动了真情的。

  “‘喜欢’这种东西,也是会被时间冲淡的。倒不如说,时间之流可以冲淡一切。”

  “爱也是,罪恶也是。”

  射命丸文既然可以淡忘了东风谷家的“罪”,也自然可以在漫长的时间中忘记这份短暂的爱吧。

  “哦?是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我已经记不清你和我是怎么认识的了,毕竟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难道不是你来踢我的场子,然后惨被怼了吗?”

  “这点我还是没忘记,绝对是你先动的手。”

  “呵,你觉得当年忙着护佑一方人民的我会吃饱了没事干去隔壁找你打一架吗?”

  “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喜欢搞事情吗?我看像早苗和射命丸文的事情,至少有六成是你撮合的。”

  “明明最喜欢偷看她们的人是你好吗!?”

  “我这是作为家长的责任和义务——”

  二柱神争执不下,看着为了一些谁也记不清的旧事上头的对方,不禁莞尔。只是这样熟悉的画面却已经没了劝架的那个人。

  “也到了找下一家侍奉我们风祝的时候了。”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啊。”

  无眠的夜晚中,守矢二柱在无边的思绪中挥别了所有侍奉过自己的东风谷风祝。

  然而所有的生死都敌不过时间,所有的终结都是新的开始。

  因为时间之流的脚步永远不会停下。

  如此的残忍、无情。

  谁也无法抗拒,人也是,神也是。

  

  她重新盘腿坐到了之前那块山岩上,混乱的大脑趋于平静。

  ——诅咒。

  她终于在记忆的碎片中,找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医师说出的关键词。

  ——深藏在东风谷血脉中的诅咒。

  是的,她应该记得这样的诅咒。那曾经封印过自己的东风谷一族,所受到的诅咒。

  “这是就连我也无能为力的诅咒,它来自于尘封在历史之中、更为根源的东西。如果你真的想要救回她的话,只有一法。”表情归于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漠然的白发思兼淡淡地吐出了惊人之语,“那就是——”

  “回到过去,把这样的诅咒从根源上消除不就行了吗?”

  思绪飞舞的同时,山岩上只剩下了一根刚刚飘落的黑色羽毛。

  顷刻间,千里之外永远亭旁的竹林飒飒作响。

  风。

  总是不期而至的风,再次在月色下宁静的医馆卷起狂岚。

  “什么玩意儿,是我窗户没关好吗?”捧着手柄玩得无法自拔的月之公主被突如其来的劲风吹散了长发、进而挡住了视线,她只得嘟起嘴将发丝向一旁吹去,“正打着boss呢,也不知道哪来的妖风差点坏事儿,打过这局我就关了去睡觉——”

  话音未落,曾经千百年足不出户的辉夜发现自己鏖战正酣的游戏界面变成了一片沉寂的黑色。

  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迷途竹林,就连正在酣睡的兔子们都被吓了一个机灵。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到屋顶上,在月光下疲惫地笑着。

  ——这样应该是叫醒那个人最有效率的办法吧?

  “所以啊,你也别装睡了,月之头脑——八意永琳小姐,你应该明白我的来意吧。”

  睡眼惺忪的思兼顶着黑眼圈,揉着蓬乱的白发,满脸黑线的从卧室中走出:“天狗小姐,上次扇坏房子的修缮费我还没找你要呢。而且您这作息也真是太非同寻常了。”不远处,铃仙尽力安抚着狂暴状态的辉夜姬,她不禁无力地叹了口气。

  ——真没一个是省事的主。

  “因为乌鸦是夜行动物。”

  “又不是猫头鹰什么的,算了反正你也是个喜欢瞎扯的主。”

  “那么我的‘采访’就直奔主题了,”鸦天狗捋了捋背后的黑色翅膀,眼神是出其的认真,“如何回到过去?”

  “合着是这么简单的问题,我还想着掌握这么多信息的你应该会很快想到呢,”永琳不紧不慢地拿起梳子梳理杂乱的长发,“昔日梦幻馆的主人曾经用了‘梦时计’穿越时空寻找合适的魔界公主,虽说现在梦时计下落不明,但我想魔界应该留有其他的办法。”

  “梦幻馆?魔界的那个吗?”自从厄梦异变后,魔界和幻想乡几乎通行无碍,作为新闻工作者的文自然也了解一些魔界的信息。

  “没错,其实这事儿你咨询风见幽香最有效率,不过她现在应该在另一片大陆上旅行吧,所以你就直接去问问那个新主人吧。”

  风见幽香?射命丸想起了那个几乎从来不接受自己采访的神秘花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红色眼睛。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却莫名有种令人怀念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都是活得比较长的妖怪的缘故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啊——”文振起双翼,随即稳稳地落在地上,用那双锐利到可以看穿所有人秘密的双眼盯着淡漠的思兼,质问道,“你这样帮我,总让人觉得居心叵测啊。当年的厄梦异变也是,以你之能,应该早就看出些什么了吧,为什么还是仍由其发生呢?”

  “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八意思兼?”

  面对思维敏锐到咄咄逼人的无良记者,月之头脑只是冷冷一笑:“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的人是不是也有可以让你舍弃一切的东西?”

  “我——”

  “当年厄梦异变之前,你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协助键山雏在报纸上打广告卖雏人偶,对于精打细算的你来说,这是分明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缺乏睡眠的思兼此时精神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疲累感,她眯起了狭长的双眼,不紧不慢地审视眼前来势汹汹的天狗记者,将对方几乎问得哑口无言,“就算是毒人偶胁迫你,以你如今大闹永远亭之能,想必可以轻松拒绝吧。”

  “……!”

  “因为你觉得键山雏很像‘她’,却没有得到‘她’所拥有的幸福人生,出于怜悯才出手帮她,可就像对街边乞丐施舍一般,对她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甚至在伸过援助之手的几天之后,由于报纸销量的锐减,而后悔自己这样脏了手的决定。”

  “……有什么话请你直说吧。”

  “对于无可救药的患者,我一般有两种处理办法:一,置之不理,让其自生自灭;二,提供一些风险性极强的治疗方案,想不想采用随便你。风见幽香的情况属于前者,而你属于后者。”

  “你听上去像个推销理财产品的。”

  “某些报纸滞销的记者小姐也要多学着吧。”

  “不跟你贫了。总而言之谢谢你的建议,”出乎意料地,射命丸文没有继续与八意争执,“为了她,我愿意试试你说的。”

  “不过时间旅行的风险——”

  “这道理我明白。即使迷失在茫茫的时空回流中,我也想试着改变这样的结果。她,绝不是应该死在当下的人。”

  盯着天狗记者异常坚毅的眼神,白发医者闭着眼睛轻轻点头示意。

  “那就去吧。”

  风。

  没有预兆地卷起。

  又毫无征兆地消散。

  “再见了,永远亭的思兼。”

  风中传来天狗的道别,依旧充满了往日了戏谑之意。

  “再见吗……?”永琳望着洒落的清冷月光,不禁叹息,“也许是再也不见了吧。”

  “即便如此,永琳也要唆使她去吗?”

  白发医师回首望去,身着粉色睡衣的辉夜盈盈向自己走来,神色清明,没有丝毫方才的癫狂之态。

  “我只是给了她建议罢了,用不用还是要看她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当诱惑亚当的撒旦呢?”

  “知道答案的公主又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呢?”

  面对千百年来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反诘,永远亭名义上的最高主事者陷入了少有的沉默,她将手中的手柄线一圈一圈地绕了起来。

  “在‘永远’的面前,再怎么惊天动地的事件都会在时间的沉积下,成为构成相对‘永远’只有须臾一瞬的‘历史’。对于生与死都相连的我们——蓬莱人来说,任何的须臾的‘历史’都只是沧海一粟,根本就没有上心的必要。然而——若能改变这样的‘永远’呢?”

  “我们蓬莱人之所以不能自己去……是因为‘罪之花’一定会设立‘因果之壁’。”

  “如果是射命丸文的话,或许可以让罪之花放行呢。罪之花,惧怕我们,但却忘记去惧怕她。”

  月之头脑自顾自地说出了惊人之语,黑色长发的公主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所以永琳你也是个赌徒了?”

  “和公主你在玩抽卡游戏的性质是一样的。”

  “是啊……这也算是无限的‘永远’里,为数不多的一点儿乐趣了。”

  “但是我的公主大人,你似乎还没抽到过ssr。”

  “多话。你相信奇迹吗?”

  “你觉得呢?”

  这是2020年11月3日的子夜,当守矢二柱思绪万千、永远亭的月人相依而坐的同时,振开黑色双翼的风神少女做了一个几近疯狂的决定。

  风的轨迹,在这样的不眠夜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那么你,相信奇迹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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