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飘雨

逆光飘雨,简称逆雨。
“这不是诗人的时代,而是戏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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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幻想乡《厄·梦》#4

 

今昔幻想乡篇章目录

 

     #4厄之白罂粟 (2)

 

  /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黄昏,是她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肃谧林立在身体旁侧的树木,静静地从脚边流淌而过清澈的溪水,周遭的一切望上去都是这么的朦胧,惯常的景物似乎都弯曲了本来的形状,那么令人不安。

  每当这个时候,熟悉的温度都会从那只紧握着的手掌心传来。

  “今天怎么比往常还要用力呢。”佯嗔的话语伴随着微醺的香气,舔舐着她的皮肤,“我又不会跑掉。”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身边并肩而行的花妖,正在伞下温柔地望着自己眼睛。

  “啊……感觉今天的表演好失败……”

  脚步未停,尽管景物渐渐昏暗,但她仍然在憧憧的树影间准确地踏印在早晨时途径的土壤上。

  “我觉得还好啦,不是挺有趣的嘛,尤其是蕾米莉亚·斯卡蕾特推倒你的那段儿……”在花妖那听似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却隐隐潜藏着令她毛骨悚然的意味,“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那、那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个头不大的上海人偶费力地拉着深褐色的手提箱,盘桓在手忙脚乱解释着的她身边,“哦对,不是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嘛……就是所谓艺术加工啦!”

  “艺术加工啊。”幽香眯着眼睛,咀嚼着人偶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挤出的词汇,嘴角荡起神秘莫测的微笑,“等有机会去红魔馆喝杯茶,再向当事人请教请教具体细节好了。”

  “你干嘛去啊,她早就不记得啦,这都多少年——”

  急忙忙反驳的话语出口了八成,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犯了一个不打自招的错误。

  “嗯哼,你啊……”诡计得逞的幽香耸了耸肩,佯装失望地喟然长叹,“这么多年了,演技还是没长进啊,人偶师小姐。”

  “好啦好啦,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意见了吗,慧眼如炬的妖怪小姐?”

  虽然嘴上认输,但爱丽丝心里却明白得很,自己眼前这位无论任谁观察,都会得出优雅端庄成熟智慧结论的妖怪,其实在骨子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对捉弄和恶作剧有着近乎于狂热的青睐。

  在这种情况下,就得顺着她说才行。

  “其他的嘛……我就没怎么在意了。不过非要说啊——那句话应该是‘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却会打开一扇窗’吧,原本是多积极向上的话……”

  那是就算表演者爱丽丝都没有能意到的细枝末节,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纯属偶然,风见幽香对事物的细节的在意和敏感程度,总是会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之外。

  “我不是让你吐槽啦,你到底都注意了些什么和什么——”

  “嘘,别闹。”幽香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用手指竖在唇边示意爱丽丝保持安静,然后翕动着自己鼻翼在空中忽左忽右地嗅了几下,闭目沉吟道,“嗯……这个味道,是茴香吗?”

  “哈?”爱丽丝大张着嘴,金色的眉毛因为巨大的疑惑而纠结在了一起,“你说的什么啊?”

  “当然是……”一手擎伞一手牵着人偶师的幽香,抬起光洁的下巴,指了指爱丽丝那隐藏在密林深处的私人住宅,“今天的晚饭咯。”

  “茴香?”爱丽丝诧异了几秒钟,发现从这里已经可以隐隐看到那栋欧式风格建筑的轮廓,这才猛然回想起自己家中的坩埚里确实正在熬着一些混合的草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那个……”

  “哼哼,对于外界的信息进行整合判断的过程……”幽香全然没有在意爱丽丝的话语,依然闭着眼睛自顾自地享受着胜利的喜悦,“这就是所谓‘认知’的力量哦——”

  “咳咳……”爱丽丝用力地清了清嗓子,绷着脸强忍住笑意,撇了撇嘴道,“风见,那个……其实是我用来进行魔法试验的香辛料……”

  “……”

  笑容,在优雅而又聪慧的风见幽香脸上,瞬间凝固。

  “看来,”爱丽丝暗自欣赏着这仅为自己所独享的狼狈表情,用手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你的那个什么‘认知’也不是很厉害嘛。”

  “花非花吗……”幽香一边暗自呢喃着爱丽丝听不懂的句子,一边将爱丽丝还未离开自己皮肤的食指含在了嘴里,用灵活的舌尖上下抚摸了起来,“有趣……”

  “喂!你干什么啦!”

  就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齐的皓齿如编贝般上下咬合,在爱丽丝那紧致光滑的指肚上,留下了两行轻轻的齿痕。

  “看来‘认知’,也并非全错嘛……”爱丽丝只感觉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用唇瓣温柔地轻吻了一下,“至少爱丽丝,仍是我的那个爱丽丝。”

  那个花一样的人,所说的话,真是一句也听不明白呢。

  人偶师如是想着。

  



  /风见幽香

  

  几天后的清晨。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出现在鸟居后的石阶上。

  随着视线的逐渐上升,这间坐落在微隆山丘上的奇怪神社,逐渐露出那为密林所环抱的面容。

  旁侧,一条已经看不出年岁的古旧河道,顺着山坡倾斜的角度,一如往年地盘绕而下。早已干涸的它,上面青草满布,俨然已经变成了虫兽们新的天堂。

  一阵未至仲夏的和煦熏风,轻轻擦过她红色的裙裾,将温暖宜人的空气,顺势撩拨到她光洁的皮肤上。

  真是个喝茶赏花的好天气。

  不过——

  “爱丽丝,只是出趟门而已,你为啥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啊。”

  要是没有身后如幽灵般紧随不舍的人偶师,也许会更为惬意。

  “有吗?”控制着上海人偶为自己打着遮阳伞的爱丽丝,背着双手莞尔一笑,“我觉得这只是恰巧同路而已啦。”

  “很可疑哦。”

  她转过身,皱着眉头用深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爱丽丝的面容,似乎想要从对方蓝色瞳眸中看出些许端倪。

  “我来找灵梦喝茶都不让哦,哭哭。”

  爱丽丝的眼神向下斜去,以手覆嘴微颤着裸露的削肩,佯装抽泣道。

  “嗯咳。”这时,石阶的顶端忽而传来博丽神社巫女不满的咳嗽声,“我可是很忙的啊,你们要就是来秀恩爱什么的,趁早请回吧……”

  幽香将阳伞扬起,对着那夹着扫帚环抱双臂、嘟嘴乜斜着自己的巫女说道:

  “你每天不都挺闲——”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被聚拢在一起各色花瓣,由黄褐色的扫帚猛然一推,在她的当头,如雨般地倾泻而下——

  下一刻,她的指尖一弹,那柄粉色的阳伞便犹如随风飘荡的硕大花盘,向着青空徐徐旋转而去,准确地将头顶的阳光尽数遮挡。

  同时,在那巨大的阴影之下,花妖的身体便如箭般向着斜前方飞弹而起,双手还忙中偷闲地将身侧的爱丽丝横抱在了怀中。

  头顶那团还未曾落地的花瓣之雨,仿佛被衣袂带起的微风卷动,压缩成一条彩色的致密绸带,将她的周身缓缓围绕,托着二人朝着巫女的身后轻轻落去。

  凉鞋触地。

  花瓣散去。

  约素之腰微微弯曲,将仍然不肯松开自己脖颈的爱丽丝慢慢放到地面。

  “这种赏花方式,还真有你的风格,”她背对着巫女,一手精准地将飘回手中的伞柄用三根指头擎住,一手将散落在肩头的几片花瓣轻轻掸去,微微笑道,“博丽灵梦小姐。”

  “噷,倒是我要说句‘多谢款待’呢。”

  巫女望着那散落在参道各处的花瓣,对着施展公主抱的花妖没好气儿地回敬道。

  忽然,几根墨染的羽毛,在幽香的眼前,顺着重力盘旋而下。

  “噶啊——噶啊——”

  一只通体乌黑的鸟,伴随着似如渡鸦的鸣叫声,从神社的大殿之后振翮高飞,急速掠过三人的上空。

  “那是前鬼还是后鬼来着,”幽香将爱丽丝挂在肩头的手臂摘下,冷峻的目光落在自己眼前半空逐渐展开的隙间内部,“我说,你不会又肆意使用它们,然后伺机克扣工钱了吧。”

  “难不成你想让我为日常巡视之类的小事儿,就差遣正在‘孵化期’的博丽巫女吗?要是她不小心拆了结界,你能负责吗,幽香。”

  幻想乡的幕后维护者之一,隙间之妖八云紫,此时正身着惯常的紫白色道袍,坐在屋内神情专注地喝着茶,全然没有看向她这边。

  “照你这么说,前几天的妖怪山那场地震,”幽香也不多做客套,用手略微整理了一下身后的裙角,便透过隙间的边缘自顾自地坐到了墨绿色的榻榻米上,“也不是你家博丽灵梦闹的了?”

  “人里的老村长私自动用博丽灵符,治退妖怪罢了。”八云紫倒没有否认她的说法,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事情一笔带过,“不过说起来啊,这种事情,在慧音来后的这些年还是鲜有发生——难不成,你这悠闲的家伙还发现了别的什么吗?”

  “怎么可能呢?”差不多将参道广场上散落花瓣再次整理停当的灵梦,说着从幽香的身旁仅可侧身通行的缝隙一脚踏过,“这俩就是来蹭吃蹭喝而已啦。”

  “喂,你这孩子倒是把鞋脱了再进来啊!”

  “这是我家啦。”灵梦对着八云紫撇了撇嘴,穿着鞋子大摇大摆在她的面前盘腿坐下,伸手抓起冰镇在桌上木桶中的荔枝,歪头对着坐在门口的幽香说道,“我先说好,这丹荔可是‘博丽特供’的。”

  那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对敌竖起背上尖刺的刺猬。

  身为巫女,对妖怪一点儿好感也没有,本也无可厚非。然而,这个博丽的巫女,却有着为私心所青睐的唯一例外——

  “好好,就连这屋里‘博丽特供’的八云紫,我也甚没兴趣。”

  一念至此的幽香,不由笑着调侃道。

  “……别闹得太晚哦,”灵梦没有正面回答幽香的话,而是报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作为回应,“我一个人收拾起来很费事儿的。”

  “放心,不会打搅很久的啦,”幽香听着对方那逐渐走远的脚步声被重重地关在了门的外侧,便头也不回地对着八云紫笑道,“——她该不会是害羞了吧,还真是青春年少呢。”

  “她只是去后山看‘神寂湖’了而已……”不知道是茶杯之中已经空空如也,还是觉得总举着有些烦累了,八云紫就这样将自己的整个儿身子几乎都伏到了桌面上,打着哈欠慵懒地说道,“对了,爱丽丝人呢?”

  “不知道呢,从刚才就没再见到了。”幽香用目光在神社空旷的参道广场上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爱丽丝那熟悉的蓝色身影,倒是在自己手边意外地发现了一只娇小可爱的金发人偶,她用指尖爱怜地轻捏着对方的小脸蛋,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家主人不怎么常来神社,她把你扔在这里,这时大概正在四周参观呢吧。”

  “也不知道这巴掌大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发着牢骚的八云紫将半张脸都压到了小桌上,在春天特有的困乏催促下,她甚至连眼皮都不肯再抬一下。

  “……这是第多少个了?”

  幽香仰头望着天空,没头没脑地,抛出一个乍听上去毫无关联的问题。

  “六十二还是六十三来着,我早就记不得了。”

  一方问得一头雾水,另一方回答得也是莫名其妙。

  “……还真是强大的独占欲啊。”

  “博丽巫女每到这个时候不都是这样……”

  “你该不会给她们都下药了吧。”

  “那只是结界管理者之间神圣而又特殊的情感而已。”

  “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专骗纯情小姑娘的浪荡公子哥儿。”

  “呵,你这家伙才认识我几年,还真敢说啊。”

  “虽然只有不到一百年,可我总觉得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样的家伙,令人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呵,那还真是彼此彼此了呢。”

  

  



  /键山雏

  

  “噶啊——噶啊——”

  一只通体乌黑的鸟啸叫着飞掠过头顶,惊得毫无准备的她,手下意识地一抖。

  “……啊——”

  一些桑葚从颠簸的红色裙边滑落,始料不及地滚到了雨后山林间的泥洼中。

  她呆呆地望着那些浸泡在泥水中的野果,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早餐已被糟蹋大半。

  “咕噜噜——”

  空空如也的胃中传来悲鸣,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开始在周身往复游走,她不由得眉头一皱,甚至连看也没看,便从掺杂着树叶和野果的裙兜中抓了一把猛地塞进口中。

  野果的酸味混合着树叶的涩味,她在唇齿之间交织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感。

  不够。

  远远不够。

  没有被满足的欲望,正在歇斯底里地怒吼。

  从树皮到枯叶,从梅子到蕨菜,这山间几乎可以食用的果蔬植物,基本都被她试吃了一遍,但却仍然无法填补上心中的那个洞。

  “你,究竟是为厄运的味道所吸引,还是出于想要保护人类的心呢……”

  八云蓝的话语,仿如恶魔的呢喃,直击她的心底。

  “我……存在的意义……”

  究竟是从何时打定主意不想再以厄运为了食呢,她已经记不得了。

  “存在的意义……”

  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开始变得越来越沉,身边的事物都肆意地扭曲了起来。它们逐渐凝结成一张张人类的脸孔,乜斜着眼睛,在嘲笑着卑微的自己。

  “哗啦——”

  颤抖的双手再也兜不住裙内的野果,它们一股脑儿地倾泻而下,在键山雏的脚边铺散开来。

  “滴答——”

  忽而,一滴清澈的雨水从气候无常的林间落下,正巧击中她的鼻尖。

  只是轻轻地一碰。

  “脏东西!”

  人类的语言却骤然在她的耳边响起,恰似一记毫不留情的重击。

  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缘的她,身体微微一晃,便轻易地失去了平衡,栽倒在了满地的野果之中。

  “……我……不是脏东西……”

  柔软的泥土好似一只湿冷的手,蘸着果子被挤出的汁水,将她的半边脸颊紧紧包裹。

  天空下,阵雨不失时宜地从淅沥小雨变成倾盆的暴雨,将无情地将她低矮的视线彻底模糊。

  “訇——”

  逐渐变得震耳欲聋巨大的雨声,将键山雏的所能听到其他声音完全隔绝,万籁冷寂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中的厄运,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气味,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断地撩拨着她脆弱的心弦。

  “……该死的厄运……我不是任凭……厄运摆布的妖怪……”

  绿色的发丝微微颤抖地贴在满是汗水的额头,她咬着牙,想要匍匐回到自己的破旧山洞。

  “……我会救你们的……凭自己的……意志……”

  此刻的她就仿佛走火入魔一般,疯疯癫癫地低吟着这不知说给谁听的话语,心中却明白没有人会来救自己。

  “……梅……蒂欣……”

  自己唯一的朋友之名,忽而出现在她还算清醒的脑海之中。

  “……难道……连你也……”

  自从那日人里一别,就再也没出现过的毒人偶,此时会在那里呢。

  “……弃……我……吗……”

  她已经不想要再去思索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任凭沉重的眼睑,带着自己向着不知道能否会再次醒来的梦乡,沉沉睡去。

  山林间的雨更大了,这些从天而降的液体冲刷掉了她步行至此的一切足迹,甚至也冲淡了她在人们心中的记忆。

  身边,一些脆弱的枝干耐受不住风雨交加的洗礼而猝然折断,烦挐交横地将她的身体掩埋。

  宛若坟茔。

  

  


  /爱丽丝·玛格特洛依德

  

  博丽神社后山,神寂湖。

  于这片方圆肆意散步闲逛的爱丽丝,忽然无意间发现了那隐藏在密林深处的静谧湖泊。

  白云,青波。

  几乎是为茂盛葳蕤的灌木所四面环抱的蓝色湖水,在夏日晨曦的照耀下,反射着孤寂而又圣洁的光。

  那个人,此时正抱着双膝,坐在青草满布的岸边,出神地望着自己在湖水之中的倒影。

  “好漂亮的风景呢,”她轻轻走到那个看上去分外孤独的巫女身旁,用手拢着被微风吹拂而起的金色头发,侧着身子微笑地问道,“——我能坐在这儿吗?”

  “这里可是禁地哦。”

  灵梦微微撩起眼睑,望了望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偶师,平静地说道。紧接着,她就好像感觉到一阵透骨寒冷似的,把身子用力地蜷缩起来。

  “禁地?”没有强烈反对,爱丽丝就认为对方是默许了,她收拢起双腿在博丽的巫女身边屈膝而坐,“禁地在我印象中,不都是应该拉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锁链啊、咒符啊,什么的嘛。”

  “因为是凤凰涅槃的地方,所以用不到呢。”

  灵梦就好像刚刚从梦中醒来一般微睁着双眼,说话也没有什么精神,和先前那个盛气凌人的家伙几乎判若两人。

  “凤凰啊,”深谙魔法和神话的爱丽丝,自然对这种著名生物不会陌生,“就是那个每隔几百年便会自焚为灰烬,而后又能从中浴火重生的不死之鸟吧。”

  “你说,在天上翱翔的鸟儿,最终会飞向何方呢?”

  青空中,白色的云朵投映在荡起涟漪的湖面,如梦似幻地抖动着自己的轮廓。

  “我想,无论多远,它们应该都会回到自己的家吧……”

  “家啊……”灵梦低沉的头都快要埋进臂弯之中,声音也变得薄若蝉翼,“你养过鸟吗,放在笼子里的那种。”

  “养倒是没养过,不过在魔法森林中见到过有很多……”

  “我曾经发现了一只异常美丽的鸟,她有着丰满的羽翼和翯翯如雪的羽毛。我想每天都能看到那婀娜如画般的身子,便将她投入了笼中囚禁了起来。虽然我每天都会隔着笼子给她喂食、同她说话谈心,但她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忽然有一天,当我心血来潮伸手想要进入笼中触摸她的时候,却发觉自己怎么也碰不到那看似尽在咫尺的她。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不能自如地移动,身体好像也蜷缩成了一团。我错愕地向着周围望去,周遭不知何时已经阑干林立,宛若牢笼。那时,我豁然醒悟到,原来那被关进笼中的鸟,不是她,而是我……”

  爱丽丝隐隐有种感觉,对方所述并非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更像是一种身临其境,或者更确切地说——

  是个寓言。

  “这便是‘认知’的陷阱。我透过牢笼的一部分与她交流,看见几条栏杆将彼此分割,就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身在笼外,没想到,这只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

  认知?

  又是认知。

  “什么是‘认知’呢?”

  她想起自己几天前,刚刚用来打趣过将草药错闻成菜肴的幽香,心中不由得一动,开口问道。

  “就是‘自以为是’。”

  爱丽丝本以为对方会给自己举个例子,要不然就是由浅入深地详细讲解一下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没想到,对方只用了一个词,便它完整地概括了下来。

  “自以……为是……吗……”

  她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但却仍然不能理解。

  “……!”

  几滴清凉的雨忽而降落在她头上,那些无色的液体顺着金色的发丝,滑落到她精致的锁骨,形成了一片清莹剔透的水洼。

  “夏天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呢……”爱丽丝控制着上海人偶,将它手中撑着的伞覆盖在自己和博丽巫女的头顶,如是自言自语道,“大抵是山中,又下暴雨了吧。”

  “无论是谁,都不会忍心看着那笼中之物,在自己的眼前就这么慢慢消失的吧……”

  然而灵梦的话,却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意思。

  “喂……下雨了哦。”

  爱丽丝用手在巫女无神的双眼前晃了晃,却发觉对方几乎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已经无法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这么如留声机般机械地播放着毫无感情的话语。

  “……如果她真的不属于我,那是不是就得将之释放出笼呢。”

  如今在自己面前的巫女,仿佛坏掉的人偶,目光呆滞地望着湖的对岸,除了嘴唇之外,一动也不动。

  “那是……”

  在巫女目光焦点所指之处,湖水对岸如茵的绿草,于渐起的雨幕之后围成一个狭长的矩形,整齐地包围着一小片的罂粟花方阵。

  那些迎风而立的洁白之花,被翠绿的枝干笔直地托着,彼此之间保持着绝非自然生成的相等间距,显得严整而又肃穆,就像是正在等待镌刻新铭文的石碑。

  爱丽丝一念骤起——

  阿芙蓉在医药学上,往往会被人们用来炮制某种安神的药品。

  那种药,时而令人镇痛、忘忧;时而又令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她细心地数了数,那些皎洁如霜,白得甚至没有一丝杂色的花——

  共有六十二朵。

  七行九列,独缺右下角末尾的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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