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飘雨

逆光飘雨,简称逆雨。
“这不是诗人的时代,而是戏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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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幻想乡 《厄·梦》#14 -博丽-

 #14 梦之黑魔术(3)-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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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稍稍回溯。

  微风吹来风铃草的淡淡馨香,轻轻抚在博丽灵梦的脸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在这片蓝白色的世界中徜徉了很久。

  那些目光所及的钟形花朵,仿佛一只只默然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一言不发,一刻不离,想要将她内心处最深的秘密看透。

  此刻的她,渐渐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好像被什么力量向四周撕扯着,硬生生分裂生成无数个人形的碎片,每一块都穿着那分外熟悉的红白色巫女服,但那些或哭或笑、或喜或悲的面容们,她却从没见过。

  嘀嘀咕咕。

  她们不知在交头接耳地说些什么,同时如蝴蝶般徘徊在灵梦的周身,对着她投去包含羡慕的炽热目光。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被她们缓缓托起。

  想要挣扎反抗,却越飞越高。

  忽然,她向上漂浮的身体停滞在半空,那些一直在身边包围着她的友善面容,竟然霎时间尽数变了模样。

  去死吧。

  为你的独占欲。

  她隐隐听到那些人一起在自己耳边轻声咒骂着。

  下坠的风,在耳畔不断锤击着自己的心房,她开始意识到那些碎片并不属于自己本身,而是来自一群被称为“博丽”的存在。

 

                                          ——博丽——

  

  •   高天原尔神留坐须

  •   皇贺亲神漏岐

  •   神漏美乃命以知氐

  •   八百万神等乎

  •   神集闭尔集赐比

  •   神议里尔议赐比氐

  •   我贺

  •   皇御孙命波

  •   豊苇原水穂国乎

  •   安国登

  •   平介久

  •   知食世登

  •   事依奉里伎……

  

  耳畔,是被高声唪诵的祝词。

  只有十二岁的她,双眼被白布蒙住,双手捧着一块叠放着巫女服的灵木,摇摇晃晃地赤脚走上冰冷的石阶。

  一步,两步。

  她好似人偶般,机械地迈出攀爬的步子。

  一级,两级。

  沙石刺破了她脚底柔嫩的皮肤,鲜血慢慢渗了出来。

  她眉头一皱,却仍然咬着牙,在声调单一的祝词声中,向着根本望不到路的前方,继续拾级而上。冬日凛冽的风,将她唯一的白色单衣掀起,疯狂地舔舐着地身上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将刺骨的寒冷混合着足底的刺痛感传遍整个身体。

  然而,脚下的这条路,却似乎并没有尽头。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脚底的血已经开始凝固,双腿不住地打颤,绷紧的双臂也有些无法保持原来的姿势。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漫长无趣的祝词,竟随着不再出现的下一级石阶,一同消失。

  “跪。”

  那是令人无从反抗的威严女声,她的双膝不由自主地前屈,双手谦卑地将灵木高举过头顶,在神社参道的冰冷石板上跪了下来。

  身侧传来衣料摩擦的行走之声,接着她便感觉自己手上的重量瞬间一泄,大概是自己托着的灵木连带着其上的那套巫女服,一起被取走了吧。

  接着,包覆着她双眼的白布也在瞬息之间撤去。她便这样保持着跪伏的姿势,缓缓直起身体,第一次毫无阻碍地去观察这座陌生的神社。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摆放在自己身前仅仅几步远的——

  一口棺材。

  正突兀地对着她的,是那被涂成乌黑颜色的木质狭长立方体,它较宽的一端上,用金漆描着数个无法准确认出的宋体汉字。

  在那灵柩旁边,站着个浑身素白的金发女祭司。身穿开襟长袍的对方,脸上盖覆着代表稻荷神的兽耳面具,只能看到一对金黄色的流光明眸在无言地望着自己。

  祭司的身旁有一只阶梯形的木架子,在那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六排好似酒盅的白瓷小杯。此时,对方正轻轻将它们里面盛放的内容物,逐一倾倒进手中握着的翠绿透明研钵里——

  钵杵缓缓移动。

  那些好像白色的固体碎块,如纸屑般,被逐渐碾成细密的齑粉。

  这些隐隐闪着磷光的粉末,被祭司混合上冒着蒸汽的热水,全部溶解在木架上一个稍大些的白色茶杯中。

  对方擎着热气腾腾的茶杯,缓缓推开未曾入钉的棺盖,一边捏着手腕将逝者的右手抬到边沿,一边用银针轻轻刺破那根苍白的食指。

  暗红,甚至已经隐隐发紫的血液,如珠玉般从惨白的指尖恋恋不舍地鼓出,径直坠落到那只洁白的茶杯中——

  咕咚。

  无色的溶液,在竟然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喝吧。”

  祭司微俯身体,将这杯混合着死人血和不明白色固体的“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她问。

  “白罂粟花,以及先代巫女的血。”

  对方答。

  “罂粟和血,那我喝了会不会死?”

  她歪着头,不明就里地用双手将它捧过,轻轻问道。

  “呵,你会获得新生。”面具祭司摇了摇头,她觉得那张藏得严严实实的脸大概是在微笑着吧,“你想变成在空中肆意飞翔的鸟儿吗?”

  “嗯。”

  她虽然未曾飞过,但却一厢情愿地相信那将是种非常美妙的感觉。

  “那就喝了它。”

  面具女人强硬地将这杯茶推到她的嘴边,即使心中仍有顾虑,可她却毅然地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

  好烫。

  令口腔好像燃烧起来的温度,几乎使得她的味蕾麻木,但却仍然掩盖不了混杂在其中的苦味——

  那是直抵灵魂深处的味道。

  仿佛泪水逆流进鼻腔的感觉,将呼吸堵塞。

  紧接着,便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温柔的液体,一起涌入的自己胸腔。

  是谁?

  那个忽然出现在脑中,并一直念念不散的声音,是谁。

  “啪——”

  手中的茶杯瞬间滑落在地,她大张着嘴,手双手的指节紧绷,用力抓着自己的两侧脸颊。

  “她是谁……又在对谁说话……是谁……是谁……”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缓缓流过她的指缝,流进她的嘴里。

  好苦。

  苦得令人悲伤。

  “为什么我会落泪……”

  她只记得自己双手跪伏在地,开始无声地啜泣,直到失去了意识和力气。

  

  

  “笃笃——”

  她忽然被清脆的叩门声吵醒,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房间的榻榻米上,身上仍然穿着之前的那件单衣。

  “请进。”

  她掀开被褥,用双脚站撑起身体,却惊奇地发现足底的伤口已经痊愈。

  “你醒了?”她只感觉从门缝后面飘进来一股风,面前便忽然多了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人形狐妖,对方躬身站立在床边,用一双邪媚的眼睛望着自己,“身体感觉如何?”

  “呃……”她有些纳罕地皱了皱眉头,随后验证性地活动了一下四肢,“……除了稍微感觉有些轻飘飘的之外……”

  “不碍的,那是正常反应。”听闻这句话,那只妖狐便迅速地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大人在后殿等你过去。”

  “请问你是……?”

  她在妖狐快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对方。

  “八云蓝。”对方似乎并不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在冰冷地报上姓名之后,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问,便以程式化的礼节用语单方面结束了这次对话,“以后请多关照。”

  “等……”

  她本想问问对方,这个所谓“后殿”究竟要怎么才能到达,结果手刚伸到半空,却发现对方早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仅仅留下了分外飘渺的一言:

  “出门右转第一间,你将在那里成为供奉给她的祭品……”

  

  屋外很黑,月光很弱。

  她赤着脚,在寒风中循着对方的指示,沿着回廊在这间并不大的神社中艰难地摸索着后殿的方位。

  几分钟后,她便找到了间没点着一根蜡烛的昏暗大殿。在经过再三确认自己没有走错之后,她细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角,轻咳一声,将手放在了门上——

  “进来。”

  是温柔的女声。

  屋内的人好像早已察觉到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失礼了。”

  她缓缓推门而入,发现那个早些时候已经谋过面的女人,正背对着她负手站在窗前微暗的月光下。

  “刷拉——”

  她将衣领推过光滑的肩头,洁白的单衣便顺势滑落到脚下的月光里,宛若昙花。

  “……请……请吧……”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努力强迫的双手不要遮挡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一句话嗫嚅了几次,终于说出了口。

  尽管她知道,神明一般都不会喜欢那种忸忸怩怩的贡品,但一想到自己将不知道会被怎样对待,心中还是会止不住地害怕。

  “你这是……”

  头戴着稻荷神面具的对方循声回头,在看见她完全暴露于冬日月夜中的幼嫩肌肤后,却不由得愣住了。

  “……我……我不是……给你的……贡、贡品吗……”

  赤身裸体的她,站在刺骨的风中,感觉自己的知觉,开始随着逐渐麻木的末梢神经,一同流失。

  “蓝又说多余的话。”面具女人自言自语地低声埋怨一句,缓步来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身体,用温暖的手轻抚在她的脖颈上,“按照程序,本应是你自己完成的。不过,既然你都准备好了……”

  一语言罢。

  只见那个女人,慢慢把双手伸到身侧凭空出现的一条黑缝中,在她还没明白过来之前,身后的门便惊奇地闭合,将快要把身体撕裂的寒风隔绝开来。

  “——那就让我来替你换上吧。”

  在她的睽睽而视下,一条洁白的裹胸布便好像魔法般,忽然凭空出现在对方的手里。

  “胳膊抬起来。”

  对方仅仅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便感觉自己好像被谁驱使着一般,想也没想就平伸开了双臂,任凭对方用微凉的麻布,将自己并未发育完全的胸部盖住。

  “……哈啊……”

  逐渐收紧的裹胸布,开始摩擦着她胸前每一寸稚嫩的皮肤,那种从未体味过的拘束感混杂着对陌生人暴露身体的娇羞和紧张,几乎有些令她喘不过气来。

  “害怕吗?”对方的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用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接着,一件轻如蝉翼的肌襦袢被对方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开始幻想那张被面具挡住的脸会是何种模样。

  是令人窒息的美丽容颜,还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丑陋面孔?

  ——无袖白衣。

  又或者上面带着某种难以磨灭的伤疤,亦或是邪恶组织不能示人的黥纹?

  ——一对白色小袖。

  在她思绪飘飞的时候,对方温柔地将一件件略显复杂的巫女服,耐心地为她穿戴整齐,手法熟练而轻柔,像是唯恐弄伤了脆弱的冰雕。

  ——红色的绯袴。

  她忽而感觉对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细微传来的是悲伤还是喜悦?

  “你……在害怕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勇气,脱口问出了对方刚才询问自己的问题。

  ——一双白足袋。

  对方默然。

  但动作也仅仅是因为她这出乎意料的一问,而稍微停滞了一秒。

  ——白纽草鞋。

  那个人刚刚好像笑了。

  她无法确认,但却能感觉得到。

  “头发很漂亮呢。”面具女人爱怜地将她脑后的头发收拢,用麻线扎上了红檀纸的蝴蝶结,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这样一来,你就是这间神社的新主人了。”

  “这间神社?”

  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她,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问题。

  “呵,”那个人不禁莞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灵梦(れいむ)。”

  她记得自己那时的确还说了一个姓氏,但如今,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几个由平假名拼凑而成的字,就好像那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一样。

  “灵梦、灵梦……”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住她的眉心,有节奏地低吟着她的名字,好像是在用言语将她从出生至今的过去全部抹掉,“从今天起,你便是这博丽神社的巫女了,而‘博丽’就是你的新姓氏。”

  “博丽……灵梦……?”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而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但也仅仅是一刻而已。

  在下一次眨眼之后,她便将之前在心中存留的诸多疑问,连同自己的亲友和梦想一起,统统抛到了脑后:

  “是,我是博丽灵梦。”

  “很好。现在,让我们重新互相认识一下——”那个女人非常满意地颔首着,伸手缓缓摘下了盖覆在脸上的面具,露出隐藏那在后面的绝美容颜,“我名为八云紫。是你的引导者,也将会是你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漂亮的人。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金发黄瞳的脸,一时间看得痴了。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悸动、奔流,甚至想要破开自己的胸膛倾泻而出。

  八云紫一个响指,整间后殿的上百只烛火瞬间便被点亮了起来,她脚下的八卦法阵也开始熠熠生辉。

  意识,开始连同汗液一起,通过毛孔蒸发出自己的身体,缓缓在这片空间内弥散开来。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飞得很高很远,甚至飘到了能俯瞰这片大地的程度,山川、村庄、森林、花田,这个世界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星罗棋布地尽收眼底。

  她赫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人们口中常说的神明,洞悉一切而又执掌一切。

  “这一刻之后,你的认知将与整个结界相连。你的生命,也不再只为自己所有,而属于幻想乡内的每一个居民。尽管当你在作为‘博丽巫女’而存在时,将会获得强大的灵力,这使得你在受到的任何非致命伤之后,都会在数分钟内痊愈;但为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幻想乡之安危,今后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

  八云紫一气儿说了很多很多,但在经过她的意识筛选之后,似乎只剩下了这最后一句话。

  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

  

  

  “嘭——”

  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碎石,刺破神社的纸窗,落到离她面颊咫尺之遥的地方,将完好的榻榻米砸出一个破洞。

  “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啦!”被搅清梦的她一声大喝,然后满脸怒气地穿起繁复的巫女服来,“要是砸到人怎么办啊!”

  “只要没砸死就好咯,你又不会受伤。”略带轻佻的一声哂笑,从和式拉门外的人形阴影处传来,“外面等你了哦。”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再和你打的,”她咧着嘴唇,对着那个自顾自出现又自顾自离开的人影,做了个鬼脸,“反正你又赢不了,手下败将。”

  “今天我可是又入手了新的道具哦。绝对能让你跪地求饶,不信就来试试!”

  挑衅的话语随着距离地拉来而慢慢减弱,渐渐地听得不见了,她用手揉了揉一清早就发胀的太阳穴,开始了晨间的洗漱。

  今年,是她担任博丽巫女并试运行“符卡规则”的第二年。

  此时的她,作为新一代的巫女,正因为在几周前顺利解决了红雾异变,而变得声名大噪。这不由令那个几乎和她同时前往异变源头的另外一人,开始对她非常在意。在那之后,那个执着的家伙每天清晨都会上门来约架讨教,虽然数十天过去还未曾赢过一场,但却隐隐有些越战越勇之势。

  “魔理沙,事先说好了啊。我现在身上没带着符卡,这次就只躲避。”她摊着双手,无精打采地走到神社参道广场上跃跃欲试人类面前,伸出了两根指头,“你要是能在两张之击中我的判定点,就你算你赢。”

  她其实并不愿意陪对方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

  因为,就连“符卡规则”也只是八云紫为了保护她不受致命伤害,而想出的新点子罢了。虽然对外都说这是由巫女创立的,但那不过是隙间妖怪意图神化博丽巫女,从而博得幻想乡内居民信仰的惯常手段罢了。

  “好啊,这次就用我全新的‘四色天仪’教你做人的道理!”虽然她的兴致不高,但对方的热情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减弱,反倒是隐隐有愈烧愈盛的势头,“接招吧!恋风「Starlight Typhoon」!”

  话音刚落,盘绕在魔理沙周身的五枚浮游炮,霎时间放射出五色的激光。它们好像是随风飘飞的花朵般,绕着对方的腰际开始徐徐旋转,同时慢慢洒出好似花瓣般的彩色星辰弹幕。

  她纵身飞到空中,开始背负着双手在细密的光弹中肆意穿行,无数五角星擦着她的衣袂掠过,但却根本不能触碰到她分毫。

  其实,她刚刚同对方立下的约定,根本就不能够成立。

  意识几乎能遍及整个幻想乡的她,想要猜出对方弹幕的飞行轨迹,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而魔理沙被要求在两张符卡内击中她的判定点,这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只要她愿意,不管是一张两张,十张百张,一样都可以轻描淡写地躲过。

  因为,符卡规则本来就是为巫女量身定做的,对方却似乎还不能理解这个道理。

  “可恶!”一张符卡打光,战果却惨淡地为不忍目睹的零命中,不信邪的魔理沙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准备再试一次,“再看这个!恋符「Non-Directional Laser」!”

  不再各自为战的五枚浮游炮瞬间收敛到一处,将目标一齐锁定在她的身上,旋转着吐出炫目的蓝色镭射。

  很遗憾,这次的攻击甚至没有上一张符卡有效,她甚至都没有大幅度移动身体,便将这张符卡在规定的时间内完美规避。

  “也许不用符卡,你会更厉害一些。第一张其实还好,不过第二张速度和密度都很有问题,我建议你再……”

  “这次不算完,你给我记着!我还会再来的!”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对方却早已经甩下听着就像是从未胜过英雄的反派才会说的台词,乘着扫帚飞得没影了。

  “这家伙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能罢休啊……”

  她无奈地扶着额头,感觉有些头痛。

  “看来你,交到新的朋友了呢。”八云紫的声音伴随着对方探出隙间的身影,一起出现在她身旁的半空中,“刚刚玩得蛮开心的嘛。”

  “我更宁愿没交这个损友。她只是一直缠着我不放而已,”她略显无辜地耸了耸肩头,倒是并不否认自己和对方的朋友关系,“话说,你最近好像不常来神社了呢。”

  “我在教蓝同式神缔结‘契约’的仪式。”尽管紫的话语听上去并不是非常高兴,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与之恰恰相反的样子,“她最近不知从哪儿发现了一只很可爱的猫又,想要收下作为自己的式神。那个小家伙看上去刚刚成为妖怪不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妖力,不知道她究竟是瞧上了哪点儿呢。”

  “我想她大概是觉得寂寞了吧。”

  听着对方兴奋地讲述着有关别人故事的她,忽然感觉心中有些失落,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开了身体,渐渐化成飞灰消失在空气之中。

  “不过在成为式神之后,那孩子的记忆,会因为分到主人一部分妖力而全部消失,但她也将会作为只听从主人调遣的存在而重获新生。——嗯,也许在那之后,她或许就能很快修炼出人形了呢……”

  紫似乎没有发觉她的异样,依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她并不想听的事情。

  “呐,”她撩了撩眼皮,有些疑惑地望着那在空中只露出半个身子的隙间妖怪,“我也是你的式神吗?”

  “……”紫好像被她冷不丁的一句话给问愣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旋即又微微笑道,“说什么呐,式神虽然能得到主人的部分妖力,但大部分时间内还是很辛苦的,每天都要在主人身边听候调遣,完成对方琐碎的要求……”

  “哦,是吗。”

  自己原来连式神都不是。

  她感觉有些不快,为什么对方不能和当初约定的一样,在身边守着自己呢。

  只要对方离开身边超过一秒,她就会开始觉得不安;而对方,却好像根本没有在看着自己。

  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够出色吧,还达不到留在对方身边的水准。她如是自我安慰着,心中暗暗下定了努力的决心。

  

  

  尽管在她身边的家伙之前已经见过数次,但却从没有注意到对方究竟是以何种方式出现的,就好像是空气分子忽然偏折出个拥有实体的虚像一般神秘。

  “小妮子,”魅魔枕着自己的手臂,肆意地侧卧在阳光照耀的走廊外,“你每次变得能看到我的时候,都是因为心里觉得失落或者不安。”

  “你要是不每次都奚落我,而是给我提一些有用建议的话,”她说着,在对方肆意对着自己的臀部上狠狠踹了一脚,那个毫无心理准备的恶灵被踢得向前一窜,鼻子差点撞到床柱上,“或许我会非常乐意再见你的脸。”

  这时的她,已经担任巫女超过七年时间,经手解决过包括花之异变在内的数次危机,在逐渐成长为一位专业结界秩序维护者的同时,也慢慢形成了自己一套独特的待人接物方式。

  “再过几天,你就年满十八岁了吧。”

  魅魔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在蓝色长袍下盘腿坐到了她的身边。

  “是又怎么样?”

  她有些嫌弃地抱着双臂向旁边挪了挪,躲开了对方想要搭住自己肩膀的手臂。

  “我是想提醒你,在那之前,千万注意别在身上或者心灵里留下什么伤痕哦。过了那个生日之后,你的身体会‘固化’的。”

  自找没趣的魅魔有些尴尬地缩回了手,用挑逗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着令她非常感兴趣的事情。

  “固化?”

  她的眉毛耸动,不由自主地上钩了。

  “简单说,就是你的身体外貌和心智将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停止生长。”魅魔眯着眼睛,得意地把嘴凑到她的身边,将如兰的气息轻轻地撩拨在她的耳廓上,“换句话说,你将永远被关在十七岁零三百六十四天的‘那一刻’,直到死去……”

  “你开什么玩笑。”

  无聊。

  她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令自己大为震惊的事情,结果却是这种听上去云山雾罩,根本不足为信的说辞。

  “并不是玩笑哦,”对方邪魅地眨了眨眼睛,脸上一副你不信拉倒的架势,“你以为我在这里看过多少的‘博丽巫女’们?”

  尽管打定主意不相信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但她却仍然不能放过那句话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助词。那个字通常来说,一般加在名词或者代词后面,用来表示复数的概念。

  “们?”

  “嗯。就是历代博丽巫女,不算你在内一共六十二位。”

  魅魔的两只手,分别屈伸出两根指头,表示出“六”和“二”的数字。

  “历代?可紫从没和我提起这些。”

  她的第一反应就认为对方在骗人,因为算上前几天诓自己送蛋糕给奶油过敏的八云紫在内,那个人玩这套把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因为没必要。”魅魔无聊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又再次仰面躺到了午后温暖的阳光之下,“同样的道理。她不也没告诉你,自己多少岁了吗。”

  “证据。”她轻轻说着。

  “嗯?”对方歪头。

  “有证据,我才能相信你。”她又加大了音量,将刚才的话补充完整。

  “哈,无所谓,”对方毫不在意地翻了个身,将背慵懒对着她,但话中却似乎在等着她的哀求,“你相不相信我,对我来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快说,在哪?”

  证据,一定有证据,没有证据我就不会相信。

  “哼嗯?”

  魅魔侧目,皱着眉头从鼻腔中哼出一声。

  “……求、求你。”

  她嗫嚅了几次,最终还是输给了求知的欲望,不甘地抿着嘴,缓缓低下了头。

  “这还差不多。”对方倒是对她这种低姿态的恳求十分受用,撇了撇嘴之后,便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不远处大门紧闭的神社后殿,“入口处横着数的第十三块木板。”

  “要是没有的话,我回来再收拾你。”

  她将信将疑地撂下一句狠话,然后缓缓向着那间自从那一晚后便再也未曾踏足过的后殿走去。

  门是锁着的。

  钥匙却不在她身上。

  她此时的心理开始有些动摇,莫不是这里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煞有介事地将这里锁起。

  想要破坏这种锁,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事后的掩盖却不是碰碰嘴唇就能蒙混过去的。

  她在门口低着头徘徊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八云紫还不知道,自己之前曾照猫画虎模仿对方的隙间原理,创造了一种可以在极短距离内跨越空间的招数——

  亚空穴。

  她脚尖点地,身子一扭,便已经在瞬息间穿越过虚空,翻滚到了后殿之内。

  她按住自己不住狂跳的心脏,一边嘲笑自己就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一般,听风就是雨,一边大睁着眼睛,仔细盯着脚下每一条木板的纹路,唯恐数错一块。

  一、二、三……十三。

  她的脚步慢慢停在了那块并无任何不同的木板上,俯下身去,用指节敲了两下。

  “咚咚——”

  空洞的回音传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碰巧的吧。

  她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缓缓用手指将这块松动的木板撬起,露出了一个仅够瘦弱女子侧身而入的狭长洞口。

  她按住自己的胸部,微微吸气收腹,勉强将身体挤了进去——

  接着,便顺着重力的方向下落。

  两秒后,她便在一片漆黑中,接触到了地下冰冷的土壤。

  通过走路的回声判断,这个神秘的空间十分空旷,远比她想的要大。

  在沿着墙壁摸索了一阵,她忽然发现了有一丝微弱的烛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一角,好像是高悬在海面上的灯塔,正在为她指引着方向。

  随着逐渐地靠近,那丝烛光开始由一株变成一排,又从一排变成一片,最后变成炫如白昼的一圈——

  这些孤独摇曳在黑暗之中的烛光,将出现在她面前的物体,照得分外明亮:

  那是一面宛如龙门石窟般布满整齐孔洞的石墙,在每个都被装饰成佛龛一样孔洞中,都摆放着一块黑色的灵位牌。

  她根本都没来得及细看上面的金字,便抑制不住地抬起颤抖着的手数了数。

  七行九列,独缺右下角末尾,正好六十二个。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些蜡烛并不是用作照明之用,而是好似生命之火般的长明灯。

  她的双腿开始瞬间脱力,幸好及时扶住面前的一张摆放着贡品的长桌,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新鲜还未曾腐烂的猪牛羊三牲,身上系着红绳,整齐地码放在各种果蔬的后面,遥望着面前不远处,立着的一块与众不同的白色牌位。

  她隐隐感觉自己所追寻的秘密,大概就写在它的上面——

  

  

  先室藤原氏闺名白铃升西之莲位。

  

  

  她本想用手捏住那枚灵牌,但却只来得及看清那上面的文字。

  下个瞬间,她面前所视的一切,便在突然冒出如玻璃般的裂痕。紧接着,一股目难直视的极昼之光,便从那些璺纹中迅疾地迸射而出,将整个梦境撕得粉碎。

  她的脑海在眨眼间变得一片空白,只留下这由四个汉字组成的名字。

  藤原白铃。

  白铃,博丽。

  博丽,白铃。

  那是谁?

  我又是谁?

  我是博丽,但不是白铃。

  可我也并非博丽,而是灵梦。

  啊,想起来了,那就是八云紫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我们所有博丽巫女都只是她的影子而已。

  对啊,我之所以会对那个人产生依赖,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体里继承着白铃的部分记忆吗。

  似是而非。

  她似乎未曾凭借自己的意志爱慕过对方,而对方似乎也未曾真正将自己看做灵梦,而不是博丽的巫女。

  这些东西,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

  她感觉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那个被自己无意间强行粘合了七年的玩意儿,最终还是坏掉了。

  在终于肯正视不愿面对的事实后,她开始哭泣,抑制不住地哭泣。

  “别哭了,灵梦。”

  脸颊上伸过一根手指,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滴。

  “紫!”她看也没看,便用力地将那只手狠狠攥住,不愿松开,“别离开我,紫!你说过会一直看着我的……你明明说过的……”

  “嗯。”一只手被对方捏得发白的魔理沙,在灵梦背后将她缓缓抱紧,脸上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苦笑,“我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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